咏怀八十二首·其十五

昔年十四五，志尚好书诗。
以前我十四五岁的时候，志向推崇的是喜爱《尚书》《诗经》。

被褐怀珠玉，颜闵相与期。
真可谓身披麻布衣，心怀道德高，我期望跟颜回、阂子骞比美齐名。

开轩临四野，登高望所思。
如今我打开门窗，面对四周原野，登高远望我心中思念的这些古人。

丘墓蔽山冈，万代同一时。
山岭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坟墓，无论哪个时代的人都将是同样的归宿。

千秋万岁后，荣名安所之？
等经历了漫长岁月后，哪里还看得见他们生前荣禄名分？

乃悟羡门子，噭噭今自嗤。
于是我领悟了羡门子的神仙追求，不禁大叫起来，嘲笑自己今日的“愚蠢”。

昔¹年十四五，志尚²好书诗³。
¹昔：从前。²尚：推崇。³书诗：书，《尚书》；诗，《诗经》，这里泛指儒家经典。

被(pī)褐(hè)怀珠玉¹，颜²闵(mǐn)³相与期⁴。
¹“被褐”句：《老子》有“圣人被褐怀玉”语，是说圣人身披布衣，胸怀高尚，这里用来表示儒家安贫乐道的志向情操。褐：麻布衣服。珠玉：比喻道德高尚。²颜：指颜回。³闵：指闵子骞。两人都是孔子的得意门生，安贫乐道的典范人物。⁴期：期望。

开轩¹临四野，登高望所思²。
¹轩：厅堂外走廊的门窗。²所思：思念的人，即指颜、闵之类。

丘¹墓蔽²山冈，万代³同一时⁴。
¹丘：坟。²蔽：布满，遮掩。³代：一本也写作“世”，可从。⁴同一时：是说世世代代的人都不免一死，这时不同的人都一样了。一说，世世代代的人在死后就变成同一个时代的人，因为人死后便无时代区分了。“时”释为“时代”。

千秋万岁¹后，荣名²安所之³？
¹千秋万岁：千万年，极言久远。²荣名：荣禄名位。³之：往，到。

乃悟¹羡门子²，噭(jiào)噭³今自嗤(chī)⁴。
¹悟：一本作“快”，通“娱”，觉得愉快。²羡门子：古代传说中的仙人。³噭噭：同“叫叫”，大喊大叫。⁴自嗤：自我嗤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