郢城怀古

客心悲暮序，登墉瞰平陆。

林泽窅芊绵，山川郁重复。

王公资设险，名都拒江隩。

方城次北门，溟海穷南服。

长策挫吴豕，雄图竞周鹿。

万乘重沮漳，九鼎轻伊谷。

大蒐云梦掩，壮观章华筑。

人世更盛衰，吉凶良倚伏。

遽见邻交断，仍睹贤臣逐。

南风忽不尽，西师日侵蹙。

运圮属驰驱，时屯恣敲扑。

莫救夷陵火，无复秦庭哭。

鄢郢遂丘墟，风尘俄惨黩。

狐兔时游戏，霜露日沾沐。

钓渚故池平，神台尘宇覆。

阵云埋夏首，穷阴惨荒谷。

怅矣舟壑迁，悲哉年祀倏。

虽异三春望，终伤千里目。

客心¹悲暮序²，登墉(yōng)³瞰(kàn)平陆⁴。
¹客心：游客的心情，作者自谓。²暮序：一年之末，指暮冬。³登墉：登上郢城故城墙；墉，垒土为墙，此处指郢城墙。⁴瞰平陆：瞰，从高处往低看，即俯视；平陆：平野。

林泽¹窅(yǎo)²芊绵³，山川郁重复⁴。
¹林泽：山林与水泽。²窅：沉远貌。³芊绵：草木茂密繁盛的样子。⁴郁重复：郁：结；重复：山重水复，此指山川纵横交错。

王公资¹设险²，名都³拒⁴江隩(yù)⁵。
¹资：依靠，凭借。²设险：设防。³名都：郢城。⁴拒：抗，此处可作镇守解。⁵江隩：水流弯曲处。

方城¹次²北门，溟(míng)海³穷南服⁴。
¹方城：春秋时楚国北面的长城，古为中国九塞之一。²次：迈，连接。³溟海：本为神话中的海，此泛指楚国南边的深海。⁴穷南服：楚国疆域一直到达了当时中国极南的地区。

长策挫吴豕(shǐ)¹，雄图竞周鹿²。
¹挫吴豕：这是骂吴国的话。²竞周鹿：竞鹿，逐鹿，喻争夺天下。

万乘¹重沮(jǔ)漳²，九鼎³轻伊谷⁴。
¹万乘：这里指楚王。²沮漳：沮水与漳水。³九鼎：指东周，时其首都在洛水之阳。⁴伊谷：伊水与谷水。

大蒐(sōu)¹云梦掩²，壮观章华³筑。
¹大蒐：古春猎为蒐，天子出猎于春日为大蒐。²云梦掩：楚国为古云梦七泽之地。这里指楚王出猎时声势浩大，旌旗蔽日，人马盖地。³章华：即章华台，为楚王所筑。

人世更¹盛衰，吉凶良倚伏²。
¹更：替换。²吉凶良倚伏：指福祸相因而互倚。

遽(jù)¹见邻交断，仍睹贤臣逐²。
¹遽：急速，忽忙地。²贤臣逐：指屈原两次被楚王放逐。

南风¹忽不尽，西师²日侵蹙(cù)³。
¹南风：指楚国。楚国地处南方。²西师：指秦国。秦国地处西方。³日侵蹙：（秦）因侵略迫使（楚）国土日渐缩小。蹙：收缩。

运圮¹属驰驱²，时屯恣(zì)敲扑。
¹运圮：国运衰败。²属驰驱：不断地辗转迁移。时屯：时事艰难。恣敲扑：恣，恣意、任意。敲扑，挞伐凌辱。

莫救夷陵火¹，无复秦庭哭。
¹夷陵火：夷陵，今宜昌，楚先王的陵墓在此地。公元前278年，秦将白起攻破郢都，火烧夷陵。

鄢(yān)郢(yǐng)¹遂丘墟²，风尘俄惨黩(dú)³。
¹鄢郢：故址即今宜城南境内。郢为楚都城。²丘墟：废墟。俄：一会儿，很快。³惨黩：昏暗貌。

狐兔时游戏¹，霜露日沾沐²。
¹狐兔时游戏：狐狸与兔子时常出没在郢城的废墟上。²沾沐：侵蚀。

钓渚¹故池平，神台尘宇覆。
¹钓渚：楚庄王所筑的诸侯台，在纪南城东不远处。下句“神台”同。

阵云埋夏首¹，穷阴惨荒谷。
¹阵云埋夏首：阵云，浓云；夏首，夏水的上游。夏水在今江陵县境。

怅矣舟壑(hè)迁¹，悲哉年祀(sì)倏(shū)²。
¹舟壑迁：意谓沧海桑田，山水已非昔貌。²年祀倏：指对楚先王的岁时祭祀，如今已倏然不复举行了。

虽异三春望，终伤千里目。